2010北京高考作文點評：小題目隱含大社會

　　導讀：北京師范大學中學語文教育研究所教授張秋玲博士第一時間為大家解讀各地高考作文題。

　　主持人：很多人都會說北京市的作文題從某種程度上彰顯了一個大城市當中將會面對的各種各樣的問題。我記得在很多媒體上也報道過，當代的很多城市年輕人再也沒有仰望過星空了，仰望星空、數(shù)星星在未來將變得越來越稀少。包括現(xiàn)在是一個浮躁的社會，很多人不可能靜下心來認認真真做事情，包括大學里面的研究生也好或者一些本科生也好，他們不再平下心來真正安安靜靜做學問。就有很多專家和學者呼吁年輕人應該把浮躁的感覺給拋棄掉，重新回歸到踏實的狀態(tài)中帶。這是不是也向全社會隱含一種信息，告訴大家年輕人或者是一些成年人，也應該適當?shù)幕貧w一下我們的童年夢想，也能夠像原來自己在小學時候認認真真做題的感覺，再次找回來呢？

　　張秋玲：其實北京的題目你認真想，連續(xù)幾年的題目都是小題目中隱含大社會，看似題目非常小，但是仔細看，它和其它省份最大的不同是彰顯了北京作為一個文化、經(jīng)濟、政治中心的那種大氣。給學生以小見大，甚至是給命題的引領也是起著一定的作用。比如說到這個題目，說到找回童年，我們可以看一下江西高考的題目，恰恰和北京的題目有異曲同工的作用。先請主持人把江西的題給大家讀一下。

　　主持人：大家看一下江西的題跟北京的題在有些角度上是不是有較大的相似度，現(xiàn)在我們拿到的題目是“找回童年”，他說童年應是一首歌，童年應是一份美好的回憶，童年應該充滿快樂、自在和童真。這是一段很優(yōu)美的文字，告訴大家現(xiàn)在有更多繁重的作業(yè)壓力，還有一些補習班，同學還要上各種各樣的特長班，所以我們每個人的童年都已經(jīng)被篡改了。2010年江西的高考題就是要以找回童年來引起大家的共鳴。其實真的是跟北京題是有點相象的。

　　張秋玲：把這兩個題放在一起就一眼能夠看出孰優(yōu)孰劣。找回童年的題目和“仰望星空和腳踏實地”這兩個題目相比，第一感覺，學生一拿到，如果是二選一的選做作文題，找回童年這個題目的選擇幾率要比仰望星空和腳踏實地選擇幾率高得多，因為相對來講這個題目比較熟悉。但是這里邊恰恰體現(xiàn)出找回童年這個題目缺少一種思維的挑戰(zhàn)性，沒有挑戰(zhàn)性。另外這個題目更缺乏思維的張力。和北京的題“仰望星空和腳踏實地”這兩者相比，無法考察出學生在思維上面的一個層次。其實我們現(xiàn)在作文考試就是兩個方面，一個是語言的輸出能力，你能不能把你想說的話說清楚，讓人家看懂。第二，看你對問題的思考有沒有自己的見解，是不是隨波逐流、人云亦云，說一些鸚鵡學舌的話。我們現(xiàn)在好多作文教學走到了鸚鵡學舌的境地，我們自己的孩子不會用自己的語言表達自己的思想，我們在作文上為什么會看到千篇一律、千人一面呢？就是用他人的語言表達他人的思想，這就很容易出現(xiàn)千人一面和千篇一律的作文。

　　這個作文如果讓我在去年江西題和今年江西題之間做出抉擇，我更喜歡去年的那個題。去年那個題可能由于被批得過于厲害，今年江西的題就過于有一點走向另一個極端，讓學生看似好寫，但這樣的作文題目，不易出好文章，而且會有很多平庸之作。我說的平庸之作，分數(shù)就在40分上下，不會太低，但也不會太高。這個題目就使得區(qū)分度特別小，好學生的作文，有文采張力，有思維力度的學生難以寫出他自己的精彩和思考。思維平庸的沒有自己思考，習慣于被老師駕馭著走的學生也不會寫得太差，這個作文的區(qū)分度，最后常態(tài)分布的兩端的人非常少，都會集中在40分，甚至連超過45分的可能性都不大，這是它的一個特點。另外，這個題還有一個毛病，看似放得很大，但實際又缺少一個開放的空間。“找會童年”給的一些限制，咱們反過頭來想，童年是不是全是童真，給學生寫作時立意暗示的指向，等于確定了，如果不寫童真沒法和命題人的立意相吻合，閱卷人肯定按照立意的人的思維評卷，逆向不好立意。仰望星空和腳踏實地可以正向立意、反向立意，我寫出我自己不同的，和命題者立意完全不同的，都可以得出高分。但是“找回童真”那段文字，容易把學生引入誤途。命題人找回童年又是同名詞組，找回什么？找回童真。為什么找？因為現(xiàn)在的社會太浮躁、太功利，把為什么找和找什么都限定了，給學生剩下的，全國二卷的路徑來說，給學生只剩下一個路徑，就是如何找。你想想如何找我們怎么來想？這樣一來，再加上童年有關的作文有很多，它就容易出現(xiàn)兩種現(xiàn)象，一種就是有了開放，沒了限制。第二，有了作文沒了考試，就是它的趨近度比較強。

　　我們一定要把高考作文放在是一個測評性的寫作文，不是日常的生活寫作或者是作家的一種創(chuàng)作，這個時候它體現(xiàn)測評分出級別的區(qū)分性和對于每一個學生都公平的公平性和防范性上來說就要差得多得多。

　　主持人：張老師我看到這個題目還有一種觀點，不知道您是不是贊同。特別是說像找回童年，會有很多同學或者絕大多數(shù)同學寫成記敘文，說我的童年怎么樣。但是北京的這道題目，仰望星空與腳踏實地有很多同學也會寫出議論文，從文體來說是不是北京題給大家的空間也會比江西卷多一點呢？

　　張秋玲：這個其實從空間來說，文體的空間兩個題的空間沒有太大差異。比如仰望星空與腳踏實地你寫成記敘文的可能性不太大，惟一能寫的就是寫成感性抒情的隨筆性的散文，容易寫成這樣的文章。比如找回童年從文體的限制來說，可以寫成記敘文，也就是我所說的寫的這個文章得不了高分，也就是說及格分。也可以寫議論文，但是寫議論文的時候，立意、觀點的選擇，對于一個17、18歲的孩子來說難度比較大，因為他對人生的思考，對自己生活周圍的現(xiàn)狀的思考，甚至對他童年的思考，他留下的記憶很難使他提升出一種理性的觀點來。但是他要寫成相對于感性抒情文的話，這一篇文章也可以寫，相對于文體的空間來說，找回童年文體空間比仰望星空與腳踏實地的文體空間看似大還多一點。但是真正入筆，這兩篇文章真的看學生自己個體的思維、語言，包括現(xiàn)場的組織能力的考量。最后我用一句話來結束這兩個題的評價，在任何高考作文當中，只有淺文章，沒有淺題目。

　　主持人：其實我們每年在關注北京高考作文題的同時也會關注上海的作文題，我們關注一下上海今年的作文題目是怎樣的。上海作文題目給的也是一個非命題的作文，講述了一個故事。說一位丹麥的人釣魚，然后魚釣下來之后用尺量一下尺寸，覺得這個魚比較小，就再次放了回去，然后他是一直想等這個魚兒長大了以后再釣上來。他說根據(jù)短文可以自擬題目，寫一篇不少于800字的文章，詩歌體除外。您拿到題目之后又是如何看待它的作文題目？

　　張秋玲：我剛剛聽了您說的這個題目，和我得到的信息有點出入。我就您說的這個題目來說，其實這個故事就預示著一種自然和人之間的關系。為啥這個丹麥人釣起魚來要用尺子衡量一下，他就在衡量這個魚被我釣走之后，會不會破壞一種生態(tài)的平衡。

　　現(xiàn)在我們對于自然的一種思考，包括對于目前我們倡導的低碳生活，其實我曾經(jīng)開過一個玩笑，低碳生活，那就把所有現(xiàn)代化的工具全部毀滅掉，我們回到牛馬時代。

　　主持人：對，原始時代。

　　張秋玲：但那是不太可能的。其實在這里引導著學生在思考，我在現(xiàn)實生活中如何為未來的地球凈化和我們生活的共同的這個自然能做些什么。比如這個丹麥人，他做的就是我不要小魚，我要按照我的尺寸，我覺得這個魚能釣的時候釣。可是別說我們的孩子，我們現(xiàn)在的成年人都沒有這樣的思想，就用魯迅的話說，掘起地下的煤還夠我們生活100年。但是100年之后怎么辦？我覺得傳遞更多的是生態(tài)和自然、人的關系。而這個題目這樣一來，對17、18歲的孩子來說，特別是當今社會我們在前一段時間又著力倡導地球環(huán)保的問題、低碳生活的問題、消費經(jīng)濟的問題，這樣對于一個城市當中，特別是上海這種國際大都市的中學生來說，這個題目在審題上是沒有難度的，它主要難就難在它的立意上，學生能不能想到我是自然中的一員，我是我生活在這個城市中的一位，能不能從我和自然之間的關系去思考，難在這里。

　　主持人：其實很多人都會在高考之前猜測今年的作文題考什么，有很多人會說因為一今年上海面臨著世博會，大家說上海可能和世博相關，于是準備各種各樣的題目。但是今年世博確實強調低碳、節(jié)能、減排等等，我們通過這樣一個作文題目，其實也很有意思，其實也是再次重申了這次世博會的一些主題。

　　張秋玲：世博會的理念。比如反應快的學生，很快就能和世博倡導的理念，綠色出行、節(jié)能減排、低碳生活，馬上聯(lián)系起來。但是把這些聯(lián)系起來，作為一個17、18歲的中學生，如果在日常生活中不去關注這些，他也很難寫出精彩的文章。因為在他的腦子當中，新聞媒體也好，電視節(jié)目也好，給他的都是一些概念性的東西。比如低碳生活、綠色出行、節(jié)能減排，對一個非專業(yè)的中學生來說，他怎么去闡釋，這非常重要。